老杨从周口老家来郑州打工好几年了。他在省实验中学附近有个固定蔬菜摊位,每天清晨骑电动自行车去批发蔬菜。如果“限电”,他的生意就没法做了,一家三口的生活也就没着落了。
不止老杨,郑州市的200多万辆电动自行车主恐怕很少有人同意“限电”。对于他们来说,电动自行车有的关乎生计,有的是生活必需品。
“禁摩限电”的蝴蝶效应不止这些。全国各大主流媒体对此都发表了一边倒的批评性评论,认为电动自行车考验社会管理,不能一禁了之。微信朋友圈有人搬出他山之石,发表见闻录《台湾为什么不禁摩?》,质疑“禁摩限电”。网上有人介绍湛江的成功经验,为电动自行车管理开出了药方。
“禁摩限电”可以让城市看起来更现代、更有秩序,也了却了管理者的麻烦。然而,城市再现代,也是人的城市;需要秩序,更需要一个方便温暖的生活世界。电动自行车是部分居民的生活必需品,关乎低收入人群的生计。一刀切般地说禁就禁,他们可如何讨生计过生活?总不能打造一个表面看来光鲜亮丽却罔顾百姓需求的城市吧。
关注、尊重居民尤其是低收入人群的生计生活需求,是一个城市能够给予生活于此的人们的温情,是城市发展的珍贵情怀。
郭阿姨在郑州的早市感受到了城市温情。她经常去赶早市,在那儿,她能买到超市里少见的针头线脑,能买到大商场里早已绝迹的一块钱一卷的冻疮膏,能买到郊区农民自己种的新鲜蔬果……
晨光熹微中,讨价声、招呼声此起彼伏。这个说“今天的菜不新鲜,明天我给你捎新鲜的来”;那个说“我特意给你留的野菜”……让人在嘈杂中享受着人间烟火的真实、亲切,享受着人与人之间最质朴的体贴呵护,而生活也因此变得安稳柔软许多。
一座城市有再多的高楼大厦,生活在此的人可能最在乎的还是每天自家饭桌上的青菜是不是新鲜,呼吸的空气是不是清新,喝的水是不是安全……对人们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需求的体贴入微,彰显管理者的将心比心、人文情怀。
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,每到秋叶飘零时节,能够沐着秋阳,踏着落叶,与自然亲近,感受秋天的诗意,着实难得。
上海人真幸运,已经享受这种生态美好几年了。据报道,上海从2013年开始在6条街道上试行落叶不扫。到去年秋天,落叶不扫的街道达到了12条,并对垃圾捡而不扫,小心地呵护市民亲近自然的心愿。
“让城市融入大自然,让城市居民望得见山、看得到水、记得住乡愁”,是对城市人生存环境的体贴关怀,是城市发展理念的返璞归真。走过许多弯路之后,我们需要冷静下来,揣摩中国城市人真正的生活生存需求,这样,“宜居”才能成为城市生活的现实,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口头上。
台湾学者蒋勋以亲身经历说明延续城市文脉同样是人们的重要需求。年近七旬的蒋勋至今还记得上小学时经常绕远路也要经过一座庙宇。他说,这座庙宇教他怎么长大,教他了解什么是人世间的关怀,什么是爱与恨、是与非。后来,蒋勋到巴黎留学。他经常绕道去有千年历史的巴黎圣母院。他认为,巴黎圣母院已经不是一座建筑,而是历史,是文化,是法兰西民族精神之美的集大成者。
一座古建筑、一条古街、一个经年的特色小吃店……是时代记忆的最好载体,构成了都市环境的人文品质。它能涵养心灵,抚慰灵魂,让人心在浮躁喧哗中不会迷失方向。
开发与保护,一直是城市发展面临的两难选择。多一些历史责任,少一些现实功利;多一些长远规划,少一些短期行为;多一些细节关怀,少一些“好心”破坏。留住城市文脉,让人们留存一份记忆,体味城市中“我”的存在感。虽是老生常谈,却具有紧迫的现实意义。
未来20年,中国将有5亿人变成城市人。城市发展应以人为本,是喊得很响的口号。然而,为什么我们却一再看到与之背道而驰的举措呢?
大道理不用讲,我们需牢记:一个能让人时时处处感受到温暖的城市才是一座好城市。